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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不过是一顿家庭聚餐 / 年夜饭,又不是世界末日?!

2018-01-23 Sergiothecat 呗壳剧场



或许你对多兰执导的电影《只是世界尽头》不感冒,不过先别抗拒这部同名话剧《只不过是世界末日》,毕竟其剧本可是更适合舞台而非银幕的。

离家十二年的同性恋作家回到家乡,准备向家人们宣布自己染上了艾滋病即将离世的消息,然而「家庭」交流中的隔阂与阻塞,却让他迟迟不能开口……

这部富有传奇色彩的半自传体戏剧,仿佛是这位生前默默无闻、离世后却成为法国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剧作家——拉高斯,留给这个他所热爱,却深深伤害了他的世界留下的一封诗意的遗书。



口碑欠佳的电影,传奇色彩的戏剧


泽维尔·多兰(Xavier Dolan)宣布开拍《只是世界尽头(Juste la fin du monde)》时,想必电影界无论是专业人士还是影迷,都是期待不已的。
 
这位年少有为的天才导演,文艺、颜值高、才华横溢,19岁就凭借着处女作《我杀了我妈妈》一举成名,拿下戛纳电影节的三项大奖。这部《只是世界尽头》,可是他拿手的同性恋题材+家庭伦理题材,再加上众星云集的阵容,众人可谓望眼欲穿了。


电影《只是世界尽头》海报

 
然而在第69届戛纳电影节上首映后,这部戏的口碑可经历了滑铁卢。
 
尽管它依旧获得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大奖,但这部影片的观众缘可不怎么样——媒体纷纷表示大失所望,声称「即便是多兰的粉丝,也没法为这部作品叫好」,更有尖锐者评价说多兰「天赋已逝」,IMDb上此片评分仅为6.9分。
 
北影节展映后,中国观众似乎也不怎么领情,豆瓣上的评分仅6.8分,作为获奖作品,这个分数已经相当低了,更是在多兰所执导的所有影片中创下了最低分。


电影《只是世界尽头》剧照


不过看看这些负面评价,你大概会明白为何这部作品不被影迷追捧了——「单一的场景」「语速飞快、喋喋不休的对话」「MV般大量细腻的特写镜头」「完全靠演员精湛的演技支撑」「压缩在短时间内爆发的极其戏剧化的冲突」,这些可都是适合舞台、而非适合银幕,戏迷习惯、而非影迷习惯的艺术手法。
 
没错,这部电影实际上改编自法国剧作家尚-卢克·拉高斯(Jean-Luc Lagarce)的同名话剧《只不过是世界末日》。


拉高斯出生于法国东部小城的基督教家庭,就像很多在那个地方的老百姓,他的父母都曾经在标致汽车公司的工厂里当工人。


然而作为家中长子的拉高斯,并没有继承起父母的事业,反而走上了艺术家的道路,高中毕业后,他到贝桑松大学修读哲学,并在贝桑松戏剧学院学习表演,后与友人创立了「篷车剧团」。在近二十年的戏剧生涯里,拉加斯运营剧团,同时也是剧团编剧,演员与导演。


拉高斯生前并未享受过创作剧本带来的声望,甚至很多作品从未被搬进剧院;但在他去世后,其剧本才被发掘出来,让他成为法国当代戏剧界中最广为制作上演最被赏识的剧作家之一,仅仅2007-2008年度,全巴黎就有14部拉高斯的作品上演,全法国更是有35部;他的作品也被称为法国戏剧的「当代经典」。


影片中的主人公路易与母亲

 
此剧本虽说不上是拉高斯的代表作,但它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半自传的传奇色彩。戏中的主人公路易是一名34岁的患有艾滋病的同性恋作家,也是背离了家族使命的长子;而拉高斯本人也是同志身份,于1990年在柏林创作这部时,同样是34岁,也被确诊了艾滋病,并于38岁那年英年早逝。


尽管这部作品并没有成为他的绝响,但它不失为剧作家写给世界的一封诗意的遗书,给这个他热爱着、却深深伤害了他的世界,留下生命尽头的回眸。
 
也难怪电影版导演多兰在读到这部剧本时感叹:「他们太过真实,充满了人性。」大抵经历过相似处境,拥有同样的孤独、脆弱、小心翼翼之人,才能创作出如此真实到残酷的戏剧吧。 


只是/正是世界末日


电影版失败的另一大原因,是它以大量的特写镜头,代替了主人公的内心独白:


这部以独白为主线的十几幕戏剧,被压缩成为仅九十多分钟的影片,即使演员的神情再细致入微,仅凭着演员的演技支撑,也实在难以达到戏剧同样的完整效果。

剧名中的「Juste」多少有些暧昧,到底是对即将随着病魔逝去的生命的一种「只不过」的洒脱豁达的口吻,还是对家庭关系陷入僵局,亲人之间冷淡隔阂的一种「正是」的沉郁绝望的情绪?似乎更多人偏向于第一种理解,但着或许是个巧妙的双关。


《只不过是世界末日》法国上演剧照

 
影片中唯独被留下的一句独白也是点题之笔,是预告片中路易只身站在后院,内心默念着:「这只不过是一顿家庭聚餐,又不是世界末日。」
 
但对主人公路易来说,这此家庭聚餐显然正是「世界末日」,相比近在咫尺的死亡,反倒是餐桌前这个被称作「家庭」的群体,更远在天边,也更让他恐惧与心寒。


阻塞隔阂是整部剧的主旋律,离家十二年后「浪子回头」的主人公,刚刚到家时受到了家人热情的欢迎。然而紧随其后,家庭成员之间的火药味儿不断,还有与每位家庭成员交流时的沟通阻碍,让他只能将原本就难以说出口的消息吞回去,置身事外的孤独感尚未消解,心中还徒增阻塞的苦涩。


《只不过是世界末日》法国上演剧照

 
路易与弟弟安托万的隔阂,源于安托万对哥哥的嫉妒,他们的关系仿佛圣经中的「该隐与亚伯」。安托万是个脾气暴躁,张扬跋扈,充满敌意的工人,自卑与妒忌让他对路易的成就不屑一顾,家人们对待路易的热情让他怒火中烧,于是他对路易恶言相对、处处刁难,甚至带有强烈攻击性,不惜伤害其他家人的情感。
 
路易与妹妹苏珊娜的隔阂,源于苏珊娜对哥哥不切实际的崇拜。其实她对早年离家的哥哥没有太多印象,但这个离家出走的「浪子」形象,在充满棱角、有些叛逆的她心中始终充满了浪漫色彩,于是她会把载有哥哥成就的报纸张贴起来,将哥哥寄来的明信片珍藏起来;但哥哥的生疏与不愿分享多少让她有些失望与幻灭。


路易与母亲玛蒂尔的隔阂,源于玛蒂尔对儿子过高的期许。路易身为家中的长子,肩负着家庭传承的使命,他的同志身份想必曾让父母失落过,但他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一旦回家依旧无法抛下重担。母亲希望他能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即便是假装也好,得给整个家庭留下希望与支柱,她关爱着路易却又忽视着他的真实感受。
 
相较之下,弟妹凯瑟琳大概是对待路易最友好,或许是因为他们未曾谋面也无血缘关系。但他们始终是陌生的,彼此小心翼翼地以「您」互称,他们的话题围绕着凯瑟琳的孩子,虽小心回避,却又时不时戳中路易的同志身份这一公开的秘密,与无法传宗接代、培养「继承人」的痛处。凯瑟琳始终被夹在路易与自己丈夫安托万的争执之间,无法选择阵地,尴尬地两头为难。


《只不过是世界末日》法国上演剧照


「主人公路易,像鬼魂一样游离在这个世界上,他是身处家庭之外的,但却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活着的人。他陷入家庭的漩涡,试图挣扎突破,最后却又不得不从中逃离。」多兰如是描述这个角色。


来源于原生家庭的爱与伤害,将路易的情感拉扯撕裂着,让他无所适从、无法开口坦白。于是在法国先前的演出版本中,舞美往往会将家庭聚会的场景,布置出或沉郁、或混乱的效果,倒也应了电影版中的片头曲所唱的歌词「Home is where it  hurts」。



戏剧:与美好相遇与重聚


本次版本的《只不过是世界末日》的导演,是法籍华裔的戏剧导演、演员邵斯凡。他毕业于法国佛罗兰戏剧艺术学院高材生班,师从于法国当代著名表演艺术家兼导演Michel FAU、Jean-Pierre GARNIER、Christian CROSET。


他的毕业作品《约翰和玛丽(John and Mary)》 获得雅各年度奖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毕业后,作为导演和演员,他曾经在多个著名话剧团实习,参与各国各种戏剧工作坊。2006年,他被评为法国演员协会ADAMI戛纳二十位新星之一。


2010年回国后,他一直致力于将法国戏剧中的经典与精品带上国内的舞台,近年来他翻译、改编并执导了多部法国戏剧;在此之前,他也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中法文化交流之春艺术节的戏剧展演中。




邵斯凡所翻译、改编与执导的每一部戏剧作品,都会为之写一段类似编者按的导演阐述。除了惯常的创作思路中,还揉杂着许多在法兰西求学时的经历,以及与戏剧相关的动人至深的回忆。


「戏剧这个东西, 就如一个永远灭不了的火种。但凡有一天你不小心在你的心底里把它种下了, 有可能它将会永存……戏剧的魅力和它坚持不懈的精神让我们内心浩荡,热情澎湃!」


邵导对戏剧艺术这种纯净而真挚的「信仰」,让我读到他这些感情细腻而充沛的文字,感受其中的真诚与炙热后,仿佛在如同与相识多年的知己交流,也愈发期盼这些剧目在舞台上的呈现。


诗剧《卡埃罗,那一个心醉神迷的夜晚》剧照


在2016年,邵斯凡根据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的作品《卡埃罗》,改编了诗剧《卡埃罗,那一个心醉神迷的夜晚》,于南锣鼓巷戏剧节期间在蓬蒿剧场上演。这部作品在第五届天津北方青年演艺展「青年特邀作品」单元同时获得最佳作品奖最佳导演奖


佩索阿幼年丧父,他渐渐地长成了一个羞涩的、极其喜欢沉浸在想象中的男孩;守羊人阿尔伯特·卡埃罗就是是佩索阿在孤独寂寞中创造出的一个「异名」的田园诗人,这是佩索阿一生所创造的不少于72个职责不同的异名之一。



『卡埃罗,那一个心醉神迷的夜晚』


要从2005年说起。那时候我是巴黎一个剧院的常年会员,一年里所有在那个剧院的戏我都会去看。那一年,暑假后剧院重新开门,第一个演出在剧院小剧场,剧名叫《卡埃罗!》。我对内容,剧作者全然不知,在剧场里的那一个小时很宁静,我听着简单朴实到犹如真理一样的一句句话语从两位演员口中说出,几乎能看到每一个字眼同演员手中的小提琴那里出来的音符一起在空中共舞,那是一个很美妙的夜晚。


卡埃罗这个诗人是谁?我一定要去重新阅读,感受这个诗人笔下简单到极致却又如此让人心醉的诗句。我去书店寻找诗人卡埃罗,然后我发现了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


佩索阿称自己在一种心醉神迷的状态下发现了导师卡埃罗,那是1914年的一天,那一年,佩索阿25岁,还是一个忧郁,害羞,不自信的年轻人。他的身世给他带来了这种性格,也造就了他以后的精神财富。他父亲在他五岁时去世,可以说他在那一年同时失去了母亲,因为母亲重新嫁给了葡萄牙驻德班的领事。所以,佩索阿常说自己至少有两个不同的童年,三个青春期,两次流亡,两种语言(葡萄牙语,英语)。他在这一切里面迷失,封闭,他害怕自己精神错乱,就像他奶奶一样。


在卡埃罗出现之前,他的生活是被捆绑的。他所在的时代,他自己的身世,他的生活背景导致他活在一个充满阴暗,空虚的内在世界里。而卡埃罗给他指出了一条通往真实的道路,一条面向外界的道路,那里有光明,有颜色,有形状。对,卡埃罗是单纯的,调皮的,阳光的。他让佩索阿看到了窗外的太阳。


我喜爱卡埃罗。卡埃罗的诗陪伴着我,在生活里,在工作中。《守羊人》中很多的诗词是我喜爱在排练前朗读给我的演员们听的。卡埃罗没有多少学问,卡埃罗不会思考,他有的是直觉,一种因为不去思考不去尝试理解而超人的直觉;卡埃罗的语言极简,因为说多了的话就是解释, 而一切都不需要解释;卡埃罗不懂什么是生活,他只是在生活着。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任何一个在工作中的演员需要去达到的吗?甚至,也许,是我们每一个人需要去试试的。


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创造了诗人卡埃罗,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不是诗人卡埃罗。卡埃罗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虽然没有真实存在过,他有自己的背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故事,他作为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呼吸,生活,思考,观看世界。这里的戏剧性,如果你做过戏剧,应该也会对此深有感触。费尔南多•佩索阿将是卡埃罗笔下一切创作的第一个读者。而我也愿成为继他之后无数个忠实读者之一。


邵斯凡对《卡埃罗,那一个心醉神迷的夜晚》的导演阐述


诗剧《卡埃罗,那一个心醉神迷的夜晚》的剧照


此次也非邵导首次导演尚-卢克·拉高斯的作品。去年,根据拉高斯的剧本Music Hall改编的中文版舞台剧《偶尔想想我》,也于南锣鼓巷戏剧节在蓬蒿剧场上演。主演既有本次《只不过是世界末日》中即将担任主演的演员耿梦谣,还有曾经在《卡埃罗,那一个心醉神迷的夜晚》中合作的演员蒋奇明


《偶尔想想我》用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将戏剧演员们在巡演途中的真实生活呈现在了舞台上。「演员,活在舞台上,活在角色里,却也不得不活在现实生活中。」舞台上的绚丽是短暂的,舞台下的挫折、打击、意外却是层出不穷的。因此而放弃的人不在少数,而也总有一些人,即使煎熬,却依然坚持着。


这部戏展现了戏剧人的辛苦,但更重要的是向观众,向世界展现,是怎样深切的热爱,怎样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一辈又一辈的戏剧人在这条道路上前进。当没有华丽的舞台和道具,没有过多的演员,没有观众,当一切归于简单,甚至简陋,那从每个戏剧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坚定才是最夺目的光芒。


《偶尔想想我》导演与演员合影



『偶尔想想我』


《偶尔想想我》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里面这三个人物描述的各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巡演经历,让我想起了以前学校的十几个简陋小教室-排练厅;想起了巴黎,阿维尼翁以及任何外省城市的小剧场,多功能厅;想起十几年前我们这帮表演系学生为了积累经验而曾经参加过的各种业余剧团和表演过的稀奇古怪的场地(我自己记忆最深的是在巴黎12区一个SQUAT,当时被一帮人非法占用的没有暖气的废墟楼里的,那时候是冬天,因为法国法律不允许警察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把人驱逐出非法占用的场地,所以我们在那个冬天里顺利地排练,公演,在冷得直哆嗦,靠着喝咖啡取暖的废墟中。那一年我大一。)


这么多年过去了,戏剧工作经常会经历的严峻环境,在任何国家,依然如旧,而让人感触的是,无论何地,我们总还是会看到这么一群人,可怜的,可笑的,经常是最可爱的……他们在满怀希望地,继续着他们的戏剧梦。为了聚光灯开起的那一刻,他们在忍受,在奋斗,不顾一切地,义无反顾地。


戏剧这个东西,就如一个永远灭不了的火种。但凡有一天你不小心在你的心底里把它种下了,有可能它将会永存。但是,如果足够坦诚的话,任何一个选择了戏剧,走上了戏剧道路的人,应该都会告诉你曾经在某一个阶段,某一个时刻面临过这个难题:继续还是放弃?


而这个简单粗暴的选择题又何尝不是所有在追求理想的的人们(不仅仅是戏剧人)在追梦道路上,在困境中需要面对的?无论他们在哪一个领域。


带着这个问题,我翻译完了《Music Hall》的中文舞台版本《偶尔想想我》。我和演员们一起去遇见里面的三个人物,遇见里面述说的人与事、段落间时不时唱起的Josephine Baker的歌曲《偶尔想想我》、还有最后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再一次,戏剧的魅力和它坚持不懈的精神让我们内心浩荡,热情澎湃!在任何地方,在任何逆境里,信念是支撑你前进的最可靠的拐杖,也是你在人生舞台发光之前最忠实的伙伴。


就是这个感觉,我想通过《偶尔想想我》和人们分享:在一个没有任何道具的,赤裸裸的只剩下演员的表演场地:一个小剧场,被抛弃的小工厂或者被遗弃的老戏台。就这么简单。


邵斯凡对《偶尔想想我》的导演阐述


《偶尔想想我》导演与演员合影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意,邵斯凡所选择的许多剧目的主人公,都身为艺术家:《卡埃罗,那一个心醉神迷的夜晚》讲述的是诗人的故事,《偶尔想想我》讲述的是演员的故事,而此次的《只不过是世界末日》讲述的是作家的故事,大概也是出于文艺工作者的惺惺相惜。


「我觉得戏剧就是一个缘分,遇到好戏往往需要碰巧。」邵导将戏剧工作比作「各种美好的相遇与重聚」,而他希望国内观众与这部戏相遇,是因为它蕴含了一种很东方的「说不出口的爱」与其中独特的亲情。


正如导演所说「这个剧本太中国了」,在即将到来的春节,回家探亲的人或多或少会在年夜饭的餐桌上,感受到与主人公路易相似的尴尬甚至难堪的处境。


无论你漂泊在外是功成名就、还是落魄苦闷,一旦回到家中后,你的一部分身份与自我,就会被亲属关系所代替。你与周围的人联系更紧密了,但在这种理应温暖的团聚中,令人舒适安全的距离感被打破,可能反而将彼此推得更远;自我独立性的拘束,也让人感到愈发孤独。



『只不过是世界末日』


戏剧工作是各种美好的相遇与重聚。我和《只不过是世界末日》这个作品的相遇在巴黎,学表演的第一年。读完之后脑海里有这么一个妄想(对,就是妄想,那时候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真的实现这个愿望):这剧本太中国了,我要把它翻译成中文带回中国演出。


《只不过是世界末日》这个故事是从一个不“常回家看看“的浪子回归开始的。“回家”,这个词,能勾起我们每一个人的情怀。任何社会的发展离不开“城市化”与“人口迁移”,随之而来便是各种滋味的离别与重聚。尤其在当今中国, 在这个极速发展的社会里,“回家”这个词更有让人回味无穷的含义。在各种传统节日到来的时候,“常回家看看”也是各个媒体都会提醒大众的标题。而在《只不过是世界末日》里,长子的归来却引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为何在这种本应该满是温暖的团聚时刻,在爱的怀抱中,这个家庭和它的成员们:长子,母亲,妹妹,弟弟, 弟妹仍然都是一个个孤独的个体?


这是关于他们那些“说不出口的爱“的故事。虽然在法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作为一个在中国传统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我依然无时无刻地感受到我心里也藏着很多“说不出口的爱”,我也看到,感觉到我周边的亲人们,朋友们,他们心里隐藏着满满的“说不出口的爱”,而当爱不能被说出口的时候,当我们不能张口大声喊出来的时候,也许,它便会转化成一种痛,一种遗憾。我想,通过注视《只不过是世界末日》里的这家人,我们也许看到的正是我们自己的影子,我们在凝视着我们自己。这就是我一直在戏剧里追寻的感“人”故事:面对、感受、然后缓解因爱而起的痛。这应该是戏剧在古希腊诞生时追求的“catharsis”(净化)吧。这种神奇的功能,多美好!


我爱戏剧。上高中的时候,走进剧场看戏是我觉得一天里最让人兴奋的事情。 当夜晚降临,我爱坐在剧场观众席里(经常是最高最远最便宜的那一排),等待着演出开始时的感觉:进入另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能感受到“人性”,感受到“人性”被放大后神奇的一瞬间:一句话,一个沉默,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一声叹息……能在内心掀起波澜。这些瞬间,在《只不过是世界末日》里头,到处都是。所以,我爱《只不过是世界末日》,我爱它里面不陌生的“人性”,我爱它里面到处搁置着的“说不出口的爱”。这是一种细腻的爱,一种含蓄的爱,一种让人感觉到痛的爱。这很东方,很中国。


于是,十几年过去了。我大概用了一个月翻译完了《只不过是世界末日》中文版,然后用了十个月修改。我在翻译、修改中与这个作品重聚。我带着它去和出品人,制作人相遇,去和我心中希望合作的演员们相遇/重聚,还有各个部门的技术人员们:在工作室,在咖啡馆,在路边果汁店。我给他们介绍《只不过是世界末日》里面的人物,讲述这些人物口中说的那些事还有他们说不出口的那些。然后,会有一个会意的微笑,一个无奈的叹息、或充满泪水的眼睛或一个紧紧的拥抱。我们在这种充满人情味的氛围里开始了《只不过是世界末日》的创作。十几年后,我发现为什么现在的我才可以真正把它带回中国:因为我终于明白这个表面流淌着泪水的故事后面需要多少颗甜蜜及温暖的心。


而此时此刻,我正在写着介绍这个作品的文字,为了《只不过是世界末日》能够与更多人相遇。为了更多人能够感受到我们现在能感受到的温暖与甜蜜。

邵斯凡对《只不过是世界末日》的导演阐述


在法国的一版曾经获得过莫里哀戏剧大奖的《只不过是世界末日》的制作中,结局被处理得更加温馨而诗意。当凯瑟琳端出咖啡给大家,一家人却早已各自离开舞台,唱机轻轻流转出全家人合唱国民歌王Herni Salvador的名曲。当「母亲对我唱的那首温柔歌……」歌词洋溢在剧院里,主人公对母亲的眷恋尽在不言中。


剧终后,路易再次跑到舞台前,娓娓追忆起多年前在法国南部迷路的夏日之夜:他凝视着暗夜山谷,怀抱着天地悠悠心想着高声呐喊,但终究沿着碎石路走回家。在这段优美的独白之后,这版极富诗意的制作才真正告终。


邵斯凡导演似乎也在结论处绕开了死亡与隔阂的苦涩主题,落脚于温馨与诗意。他希望这部作品是有人情味儿的,是观众能够与之共鸣的。「不要忘记他(拉高斯)是位广阔深邃的生命诗人,我们爱他,正是因着他身上那种对生命喜悲的爱。」



(部分内容参考罗仕龙的论文《不再冷酷的生命异境:谈拉高斯的<正是世界末日>》)





话剧《只不过是世界末日》

 北京站 

演出时间:2018年4月4-7日

演出地点:鼓楼西剧场

票价:50、100、180、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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